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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沒人喜歡的感覺──疼痛

在一間溫暖又充滿玉米甜香的房間裡，我戴著手套，手裡抓著一隻小小的囓齒類動物。牠毫無體毛的身體有著粉紅色澤，看起來不像一般的大鼠或是天竺鼠，比較像是一根泡在水裡太久的手指頭。即便已經是成體，這隻生物從外觀看來依然像個初生的胚胎。牠的雙眼就像一對黑色小針孔，還有長長的門齒凸出了嘴唇，牠身上看起來鬆鬆垮垮的皮膚雖然質地堅韌，卻透明到我能看見其體內的器官，其中當然包括肝臟那黑色的輪廓。這是一隻裸隱鼠（學名為Heterocephalus glaber）。講了這麼多，但外表其實根本不算是牠身上最怪的地方呢。

裸隱鼠是十分長壽的囓齒類動物，牠們的壽命可長達三十三年。裸隱鼠有著能夠隨意開闔夾取物體的下門齒，還有外形古怪又活動力低下的精子，牠們甚至還能夠在沒有氧氣的情況下存活長達十八分鐘，其他老鼠種類根本撐不過一分鐘。牠們像螞蟻、白蟻一樣是群居的社會性生物，每個群體會有一隻或數隻負責生育的鼠后，以及大量無生育能力的其他工鼠。裸隱鼠（就像我手上抓著的這隻）形單影隻出現在自然界是非常罕見的景象，就連在地底以外的開放空間看到牠們的機會都少之又少。這是因為裸隱鼠平時都生活在如迷宮一般的地底通道當中，牠們會不斷擴張、改建、巡視這些地下通道，藉此找到更多營養來源──塊莖食物。湯瑪斯．帕克（Thomas Park）在他位於芝加哥的實驗室裡將塑膠籠子通通連在一起，把裡面塞滿衛生紙捲和木屑，藉此複製出裸隱鼠在地下通道生活的環境。其中有些裸隱鼠出於本能地大嚼四周的牆壁，想要拓展人類為牠們創造出來的地下通道，同時也像在地底一樣，一邊往後踢腳試圖把被啃鬆的泥土移開。至於其他裸隱鼠則在窩裡休息，一隻又一隻身體充滿皺褶的裸隱鼠蜷曲著身子堆疊在鼠后周圍。鼠后的體型比其餘個體都大，牠鼓脹的肚子裡正孕育著幼鼠。帕克說：「對喜歡裸隱鼠的人來說，這真是最美好的景象了。」我相信他是真心如此認為。

裸隱鼠在野外的地下巢穴中，也是這樣一大群堆在一起睡覺保暖。因此被壓在最下層的裸隱鼠很快就會失去足夠的氧氣，這或許也就是牠們演化出特殊能力，能夠忍受缺氧狀態的原因。在這種環境下，牠們不得不發展出能夠忍受大量二氧化碳的能力，畢竟在這樣的地下巢穴中，每隻裸隱鼠每一次呼氣都會產生並累積二氧化碳。在一般的空間裡，二氧化碳大約占空氣的百分之零點零三，倘若二氧化碳濃度上升到百分之三，人類就會開始換氣過度並產生恐慌。同時，二氧化碳也會溶解於人體各種潮濕的黏膜而酸化。這時你的眼睛、鼻子都會開始感到刺痛、灼熱，因此痛苦難耐，讓你只想趕緊逃走。但裸隱鼠卻不逃避也不退縮。……【更多內容請閱讀科學月刊第647期】

書　名｜《五感之外的世界：認識動物神奇的感知系統，探見人類感官無法觸及的大自然》
作　者｜艾德．楊（Ed Yong）
譯　者｜孟令函
出版社｜臉譜出版
出版日期｜2023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