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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想像不到

和歌山縣川市，有一個名為「青洲之里」的公路休息區，是因為江戶時代紀州藩的醫師華岡青洲而得名。那裡有診療所兼住家的春林軒，以及華岡青洲彰顯紀念公園，還有各式各樣的紀念碑。

青洲是全球首位施行全身麻醉的醫師。到十九世紀為止並沒有全身麻醉技術，手術時要一邊忍痛是常識，面對因劇痛而呻吟、尖叫的患者，外科醫師必須要快速完成手術。

沒有麻醉，能夠做的手術也很有限。「睡著沒有痛感的時候切開身體，縫好之後醒來」的這種藝術，當時沒有人能想像得到。

青洲從小就一路看著父親行醫，立下志願將來也要當醫師，幫助有困難的人，並致力研究用草藥製成麻醉藥，實現沒有痛感的手術。

一八○四年，青洲苦心造詣，終於發明麻醉藥通仙散，以全身麻醉的方式，成功摘除乳癌。

青洲的人體實驗對象包含自己的太太和母親，二人都是自己向青洲提出想要嘗試全身麻醉。

青洲之後累積了百人以上乳癌患者全身麻醉手術的案例，學生從各地來向青洲學習，但因青洲研發出來的全身麻醉藥用量很難調節，所以無法推廣到全世界。

推廣全身麻醉的牙醫

創造全身麻醉普及的契機，是美國的牙醫們。此時距離青洲首次進行全身麻醉，已經過了四十多年。十八世紀後半到十九世紀，一氧化二氮被用於派對、秀場上。吸了這種氣體會像喝醉一般大笑不止，所以又被稱為「笑氣」，年輕人們吸了之後飄飄欲仙，受傷了也不覺得痛。

看到這個情況的牙醫威爾士，突然靈光一閃，想著在治療牙齒時用這種氣體，患者應該就不會覺得痛了。

威爾士首先親自嘗試，他吸了笑氣，在失去意識的期間，請朋友約翰．林格斯來拔牙，讓人驚訝的是完全不痛。之後他便將笑氣實際使用在很多患者身上，確信其效果的威爾士，在一八四五年一月時進行公開實演。地點在波士頓的麻州綜合醫院，是知名的哈佛醫學院最大的醫學教學中心。

但很不幸的是威爾士的實演以失敗告終。在眾目睽睽下，手術中的患者表示疼痛難挨。一時間威爾士被指責為「庸醫」「騙子」，認真努力的威爾士之後再次反覆實驗，但卻無法挽回大眾的信心。

威爾士的實驗為什麼會不順利？是笑氣的量還是純度有問題？或是氣候有影響？至今仍是個謎。

另一方面，威爾士公開實驗中擔任助手的是同為牙醫的莫頓。莫頓看到威爾士的失敗後放棄了笑氣，選擇了和笑氣有類似效果的乙醚（蒸汽形式）。

當時會舉辦「乙醚派對」，乙醚還被當作是娛樂工具。莫頓對自己的患者使用了乙醚，並確認可進行手術後，於一八四六年，在與威爾士相同的地方公開實演。

在威爾士失敗僅過了一年後，結果大為成功。患者在完全感受不到疼痛的狀況下，切除了下巴的瘤。這件事被大肆報導，也成為麻醉法普及的第一步。之後因為乙醚有著火的危險性，所以改用更安全的三氮甲烷作為吸入麻醉用藥。當然不論乙醚或是三氮甲烷，過量都會讓身體有嚴重的副作用。製造出可以調整氣體濃度的吸入器，提高麻醉安全性的是英國醫師約翰．斯諾（John Snow）。如同前面所述，他是看透了這些缺點並加以改良。

現在麻醉藥更加進步，是由好幾種安全性高的藥品組合搭配而成，並依照不同症狀區分使用。麻醉相關的事故極少，在麻醉科醫師的管控之下，外科醫師可以進行十小時，甚至二十小時的長時間手術。

爭論與悲劇的結局

莫頓實演成功之後，美國長期陷入「誰是麻醉法發明者」的激烈爭辯。

尤其是商業主義的莫頓，以自己是麻醉法發明者自居大肆宣傳，多次刊登無痛拔牙相關的報紙廣告，診所生意興隆。

他還想申請乙醚麻醉專利，藉此收取使用費來拓展商機，並經常去游說議員，為了牟利而奔走。

但乙醚本來就是一般使用的化合物，這種「發明」的獨創性並沒有受到認同。而當初建議莫頓使用乙醚的哈佛大學權威查爾斯．傑克森（Charles Jackson）認為自己才是發明者，也絲毫不讓步，在醫學期刊和莫頓爭論不休。

尤有甚者，喬治亞州的外科醫師克勞福德．朗（Crawford Long）爆出使用乙醚進行手術，時間比莫頓早了四年⋯⋯其他還有很多人都自稱是「第一個發明者」，爭議極度混亂，然而窮盡一生想要將自己的成就名留後世的莫頓，在一八六八年因腦中風突然離世。

另一方面，威爾士也主張自己才是吸入式麻醉法的催生者，也加入爭論的戰局。為了挽回麻醉法發明者的名譽，他自己使用了三氯甲烷，拚命不斷做實驗。

但是這讓威爾士的身心受到摧殘。

一八四八年，威爾士在大街上對二位女性潑硫酸，造成對方受傷而被逮捕。濫用三氯甲烷的威爾士已經演變成重度依存症，他的脫序行為是因為陷入錯亂狀態，等到回過神來，人已經在拘留所裡。

對自己的犯行大感苦惱的威爾士，在隔天夜裡吸入三氯甲烷，用剃刀割斷自己的大腿動脈。當早上守衛來到他的單人拘留室時，發現他已經氣絕身亡。威爾士和莫頓公開進行的麻醉手術，現在於麻州綜合醫院的腹地內，以「乙醚圓頂」（Ether Dome）被保留下來。

美國獨立後不到一世紀，誕生了美國史上，甚至可說是醫學史上最重要的發明，這樣的發明也隨著悲傷的軼事一起被流傳至今。……【更多精彩內容請看《了不起的人體：如此精妙，如此有趣，說不定還能救你一命》(如何出版社)出版】

書名│《了不起的人體：如此精妙，如此有趣，說不定還能救你一命》
作者│山本健人
譯者│ 張佳雯
出版社│如何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22 年7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