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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0-01科幻影展聚光燈—電影中的科學與科幻 526 期

Author 作者 李偉才/香港科普作家。

電影是一種大眾娛樂,也是一種高度綜合性的藝術創作。但很多人忘了的是,電影其實是科技的產物。沒有了十九世紀末的這項發明,便沒有過去百年如此深入民間的娛樂和藝術。

在電影發展的初期,科學和科技在電影中都屬冷門的題材。然而,隨著電影(電腦)特技的突飛猛進,這種情況在二十世紀末發生了很大的轉變。今天,科幻已經成為了電影中的一大片種,甚至是賣座的保證。

科幻電影是一個十分大的題目,不但可以寫成一本(甚至數本)數十萬字的巨著,更可成為(實際上亦已成為)無數博士論文的題目。因篇幅所限,筆者只能在此精選數個題目,與大家分享一下我的個人體會與見解。

借科幻諷今

對於科幻電影迷來說,改編自儒勒‧凡爾納(Jules Verne)同名小說的《月球旅行記》(Le Voyage dans la Lune, 1902)自然擁有崇高的地位。但對於只是熱愛電影的人來說,他們更為熟悉的,必然是弗里茨‧ 朗(Fritz Lang)的經典之作《大都會》(Metropolis, 1927)。事實上,後者探討的主題,實遠較前者的「太空探險」題材深具社會意義。這個主題——工業文明中的管理階層與勞動階層之間的矛盾(電影中比喻為「腦」與「手」之間的關係),直至今天仍然深具現實意義。

既談到階級間的矛盾,筆者立刻想到的是威爾斯(H.G. Wells)於1895 年發表的小說《時光機器》(The Time Machine)。這是公認的「時間旅行科幻」經典之作。但筆者認為,故事中描述未來世界中的埃洛依(Elois)與莫洛克(Morlocks)兩族人的關係,是作者「借未來諷今」的神來之筆,是科幻小說探討社會分化和階級矛盾的經典之作。可惜的是,這本小說歷年來多次被搬上銀幕(首次是1960 年),這個訊息都被大大的淡化。畢竟,在資本主義作主導的西方社會,「階級矛盾」從來不是一個受歡迎的題材。

相反,極權主義則是「反烏托邦」(Dystopian)電影的熱門題材。其中較著名的有1966 年的《華氏451 度》(Fahrenheit 451,由雷‧ 布萊伯利的同名小說改編)、1971 年的《五百年後》(THX 1138, 喬治‧ 盧卡斯的實驗電影處女作)、1976年的《攔截時空禁區》(Logan’s Run)、1984 年的《1984》、1997 年的《千鈞一髮》(Gattaca)、2005 年的《V 怪客》(V for Vendetta)等。

最後的一齣電影特別值得一提,因為片中的蓋伊‧ 福克斯(Guy Fawkes)面具,已經廣被全世界反建制、反強權的社運人士在遊行和示威中佩帶(包括「佔領華爾街」、「阿拉伯之春」等)。電影中的一個道具竟然有這樣的影響力,也可算是電影史上一件值得稱頌的事情。

核災後的世界

但社會和政治諷刺畢竟不是一般人心目中的「科學」。一個與科學和科技較有直接關係的電影題材,是人類發明的超級武器被用於自相殘殺,最後為人類帶來浩劫。這兒有一齣被不少人遺忘的經典之作:於1959 年上映、改編自奈維‧ 舒特(Nevil Shute)一本同名小說的電影《海濱》(On the Beach)。這部電影講述世界經歷了第三次世界大戰,而核子武器所引發的輻射塵逐步遍布全球。影片中完全沒有任何特技效果,但在平實的拍攝手法之下,其震撼的訊息令觀眾久久不能忘懷。

相比起來,1964 年上映的《奇愛博士》(Dr. Strangelove, or How I Stop Worrying and Learn to Love the Bomb)則採取了誇張得多的黑色幽默手法。片中的「末日機器」(Doomsday Machine)是對人類愚昧的最尖刻諷刺。(於同年上映的一部《核戰爆發令》(Fail-safe)也是以「冷戰」和「核戰災劫」為題材的出色電影,但不幸遇上寇比力克(Stanley Kubrick)的這部《奇愛博士》,今天記得的人已很少了。)

但相比起來,電影觀眾遠為熟悉和印象深刻的「人類極度愚昧」的意象,必然是1968 年經典科幻電影《浩劫餘生》(Planet of the Apes)之中,倒塌在沙灘之上的自由神像。(同年上映的太空科幻電影經典之作《2001 太空漫遊》(2001 A Space Odyssey)則為觀眾帶來了有關人類未來的一種截然不同的想像。)

電影中的科學其實不限於科幻電影。1979 年上映的《大特寫》(The China Syndrome) 描述美國一所核子發電廠發生災難性的意外,它的實際影響便較任何一部科幻電影還要大得多。這是因為電影上映後的第十二日,賓州三里島便發生了核輻射泄漏意外。這個巧合令美國的民意一面倒地傾向「反核」, 美國政府最後下令停止建造任何新的核電廠。結果是,美國直至今天仍有超過四成的電力來自燃煤發電,而因此額外排放的大量二氧化碳,令全球暖化危機進一步加劇。

浩劫後能否重生

愛因斯坦曾經說過:「人類的第三次世界大戰會是怎樣一回事我不清楚,卻肯定如果有第四次世界大戰的話,使用的武器必定是石頭和棍棒。」上世紀美、蘇冷戰時期,這個觀點引至大量「浩劫後」(post-holocoust 或post-apocalyptic) 科幻小說和電影的產生。方才提到的《浩劫餘生》固然是其中的佼佼者,另一套風格截然不同的製作,是備受一些觀眾推崇的《衝鋒飛車隊》(Mad Max)三部曲(1979, 1981, 1985)。一部題材獨特的作品(以郵遞服務重塑文明!),則是改編自大衛布林(David Brin)同名作品的電影《終極神差》(he Postman, 1997)。

浩劫不一定來自核戰,也可來自瘟疫。非科幻電影《卡桑德拉大橋》(Cassandra Crossing, 1977)、《危機總動員》(Outbreak, 1995)和《全境擴散》(Contagion, 2011)等皆以此為題材。科幻電影的「貢獻」是指出這些瘟疫可以來自太空:如兩度把麥可• 克萊頓(Michael Crichton)的小說搬上銀幕的《天外病菌》(Andromeda Strain, 1971& 2008);也可以來自為利是圖的生物科技企業集團的自作孽:如將電子遊戲《惡靈古堡》(Resident Evil)一次又一次搬上銀幕的同名電影系列。

很多人會認為《惡靈古堡》是「喪屍」題材的代表作。但早於1954 年,科幻作家李察曼德森(Richard Matheson)在他的小說《我是傳奇》(I Am Legend)之中便已描述人類因為進行生物戰爭,結果令所有人都受到感染而變成「見光死」的喪屍——除了故事中的男主人翁之外。這個故事曾三度被搬上銀幕:1964 年的《地球最後一人》(The Last Man On Earth)、1971 年的《最後一個人》(The Omega Man)、以及2007 年的《我是傳奇》。(這個作家的另一個有關機械人拳擊的短篇故事〈鋼〉(Steel, 1956),則於2011 年被拍成電影《鋼鐵擂台》(Real Steel)。)……【更多內容請閱讀科學月刊第52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