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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漢斯。你喜歡為《獅子王》（The Lion King）和《神鬼戰士》（Gladiator）帶來雋永音樂的漢斯．季默（Hans Zimmer）嗎？看過動畫《飛哥與小佛》（Phineas and Ferb）的邪惡反派、鴨嘴獸泰瑞（Perry the Platypus）的朋友漢斯．杜芬舒斯（Dr. Heinz Doofenshmirtz）嗎？或者你是否聽過會算數學，在19 世紀末風靡歐洲的駿馬「聰明的漢斯」（Clever Hans）？世界上有各式各樣的漢斯，不過以下要說的，是在你我身邊，普通、親切、隨處可見的漢斯。平凡的漢斯今年35 歲，是個獨居的租屋族，每天騎機車上班。個性認真，有點一板一眼，善良守法，交情最深的聊天對象是美國人工智慧（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I ）研究公司OpenAI 所發表的ChatGPT（chat generative pre-trained transformer），畢生最大的心願是為人所愛。他從事前景不被看好的某產業，領著有點抱歉的薪水，為了理想燃燒熱情，但也差不多到了盡頭。上班是為了賺錢，賺錢是為了看醫生。

這樣的漢斯，前方有什麼樣的人生在等待呢？漢斯的經歷，你是否覺得眼熟呢？漢斯的好朋友AI 能夠幫上忙嗎？讓我們和漢斯一起度過平凡的一週，一窺平凡漢斯的平凡生活吧。

MONDAY

星期一，漢斯領病歷

漢斯總是很認真工作，可是從來沒有人稱讚他，漢斯的付出被視為理所當然，身邊的人還把更多工作推給他。於是，身體和心靈都不堪負荷的漢斯病倒了。全身發痛、又累又虛弱的漢斯請了病假，到醫院掛號。待在人來人往的大廳，漢斯耳邊傳來病患與家屬之間的問候、關懷和嘻笑聲。漢斯意識到自己孤獨一人的處境，忍不住鼻酸。在醫院裡，會向漢斯說話的只有護理師和醫生而已，但是護理師總是忙著與多位病人、醫師溝通，醫師總是在對電腦打字，誰有空好好聽漢斯說話呢？漢斯覺得好寂寞。

沒想到，走進診間，漢斯看見醫生正親切望著他，手指沒有忙著敲鍵盤，眼睛也沒有盯著螢幕看。漢斯向醫生描述症狀，不時偷瞄醫師桌上的電腦，怕自己說到一半，醫師就別開視線，開始打字了。注意到漢斯的疑慮，醫師解釋：「我們現在都使用AI整理資訊！所以不用邊聽邊打字，我有更多時間專注聽你說話。」

這就是AI 進入醫療現場帶來的變革。過去醫生與護理師總是有忙不完的文書工作與瑣碎雜務，如今只要交由機器完成，診間醫生就能夠花費更多心力，仔細聆聽漢斯的狀況。AI 走入醫療，醫師走進漢斯的心。不只如此，熱心的醫生還建議漢斯做個全身健康檢查，過去需要使用特殊儀器的檢查、醫師必須根據影像結果仔細判讀的疾病風險，以及耗時的病理報告讀取，在AI 的電腦視覺與自然語言處理等技術輔助下，都能更快速、更精確、更有效率。一段時間後，漢斯收到完整的健康檢查報告，從內臟、牙齒到骨骼都健康又漂亮，漢斯只是心靈需要休養，身體並沒有大礙。

TUESDAY

星期二，漢斯還活著

身體很健康，卻總是感到疲憊不已嗎？也許漢斯需要的是一趟探索內心的旅程。為了尋求進一步協助，漢斯預約了心理諮商（當然，漢斯使用的是免費的「青壯世代心理健康支持方案」，因為諮商不便宜，而他沒有錢）。AI 在漢斯和心理師之間扮演什麼角色呢？首先，透過心理師團隊開發的預測模型，醫師得以從過往個案資料判斷漢斯是否可能有自殺企圖，及時給予適當協助；當漢斯使用完三次免費的健康支持方案後，也可以持續透過模擬心理師打造而成的聊天機器人抒發心事，短暫彌補心理師無法隨時回應的空缺。

不過，AI 能提供的心理協助畢竟有極限，也引發了新的倫理問題。漢斯常常擔心，自己對聊天機器人洩露的心事會不會外流？心力交瘁下，漢斯對外人的防衛心日漸加劇，在得知心理師打算使用模型預測自殺風險時，便對AI 與心理師起了疑心，擔心私密的煩惱會成為機器的訓練素材，因此漢斯並未如實揭露內心的真實想法。更令人難過的是，儘管聊天機器人可以24 小時即時回覆，卻沒辦法細膩處理漢斯提出的所有問題。對纖細敏感又脆弱的漢斯來說，聊天機器人答非所問時，身旁缺乏朋友的實感反而迎面衝擊而來，壓得漢斯喘不過氣。看來光靠心理師和AI，仍然無法替漢斯解決人生的困境。

WEDNESDAY

星期三，漢斯去上班

心靈的傷口癒合不了怎麼辦？漢斯決定斬斷問題根源──離職。漢斯離開了對他有栽培之恩，但前景不看好的A 公司，朝蓬勃發展的B 產業邁進。可惜的是，漢斯發現求職道路上也充滿AI 鋪成的陷阱。

漢斯透過徵才平臺投遞履歷，沒想到這個市占率極高的大平臺竟偷偷收集了包括漢斯在內的求職者的網站瀏覽紀錄，並利用AI 計算個別求職者拒絕工作機會的機率，再悄悄出售給各大企業。原本以為轉換跑道就能展開新生活的漢斯，似乎被AI 判定為「極可能婉拒新工作」，因此始終沒有好機會找上門。更令漢斯震驚的是，伴隨此事件浮上新聞，漢斯意外得知前公司也一度使用AI 評估員工績效與薪資，卻不曾徵求員工同意！漢斯不知道AI 使用哪些資料進行計算，更無法得知資料與判讀結果之間的計算邏輯，高層的作法既不尊重勞工，也毫無公平性可言！

儘管漢斯利用了地方政府的免費法律諮詢（因為漢斯沒有工作，可以在白天服務時間前往），得到的結果卻是「無法可管」。目前僅有歐洲少數國家針對AI 在人事管理的應用制定法規，至於漢斯的遭遇，只能說是立法尚未跟上科技應用的結果──企業享受AI 帶來的便利，卻不需擔負責任。聽到這裡，身為勞方的漢斯再也忍受不了，大聲朝天感嘆自己的命運。……【更多內容請閱讀科學月刊第666期】